村口的池塘藏在老槐树下,水色是深不见底的墨绿,连正午的阳光落进去,也会被揉成细碎的光斑,沉到池底不见踪影。没人见过池里的鱼长什么样,只知道它们一定在 —— 清晨路过时,水面总泛着细碎的涟漪,一圈叠着一圈,像谁用指尖轻轻点过;偶尔有芦苇秆晃动,水下会传来 “哗啦” 一声轻响,待你蹲下身细看,却只剩平静的水面,连鱼鳍的影子都寻不到。
爷爷说,这些鱼是池塘的精灵,只在没人的时候出来游。我总爱搬个小板凳坐在池边,盯着水面看很久。有时能看见水底的水草轻轻摆动,叶片上沾着细小的气泡,爷爷说那是鱼在啄食;有时会发现岸边的泥地上,留着几串浅浅的印子,指腹大小,带着细碎的纹路,想必是鱼夜里游到岸边留下的。


有次我把面包屑撒进池塘,墨绿的水面忽然泛起一阵骚动,面包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,很快就被水色吞没。我屏住呼吸盯着,直到水面重新恢复平静,也没看见一条鱼。可我知道,它们一定在水下,或许正摆着尾巴,分享着这份小小的美味。风掠过槐树叶,沙沙声里,仿佛能听见鱼群游动的声音,在看不见的水底,藏着一整个热闹的世界。
后来我离开村子,每次想起那口池塘,最先记起的不是墨绿的水,也不是老槐树,而是那些看不见的鱼 —— 它们在深水里游弋,带着池塘的秘密,藏在每一圈涟漪、每一声水响里,成了我记忆里最鲜活的念想。
